【飯店】一個指標、四張圖，用RevPAR道盡台灣飯店業30年風雨興衰
新冠肺炎疫情衝擊全球已經一年有餘，只要是與人有直接接觸的產業，諸如航空、旅行、飯店、餐飲、零售…等等，都是身處疫情風暴中心的最大「慘業」，飯店業更是與其他觀光產業同僚身坐疫情海嘯第一排。然而，這次的疫情衝擊原比爆發之初所想像得深遠，尤其是我們(特別是東亞區域)曾經歷過2003年的SARS疫情，當時已經把大家嚇得不要不要，但經歷過半年的震撼教育後，病毒突然消失、國際的觀光與商業流動以及國內的國旅也開始恢復元氣，飯店業也立馬跟上成長的軌道；相對的，這次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已經拖磨一年多，現在才剛開始看到曙光，距離真正天亮、甚至是日正當中，還有一段距離。但不論如何，產業界普遍認為這次的疫情衝擊為全球飯店業(甚至是觀光產業)帶來一次劇烈的量變、以及衍伸出緩慢的質變過程。在逐步探索未來之前，讓我們先來探索過去的足跡，藉由一個指標、四張圖表、以及一張台灣飯店產業大事記，回顧台灣飯店業的風與興衰。
一個指標：用RevPAR來說飯店業的故事
交通部觀光局(官網、台灣旅宿網)會定期發布觀光旅館業和旅館業的營運統計，從整體的營運數據中，我們可以進一步計算衡量飯店應營運效率的指標：RevPAR (Revenue per available room)。這個數字同時考量到住房營收(需求端)、以及房晚供給量(供給端)，因此，這個數字的起起伏伏，可以看出飯店業的供需狀態。我們可以從這個指標的計算方法，來說明為何一個指標即可觀察整個產業的供需狀態。
◆Room Revenue (住房營收)= ADR (平均房價) x Available R/N (可售房晚) x Occupancy Rate (住房率)
◆RevPAR= Room Revenue (住房營收) ÷ Available R/N (可售房晚)
Available R/N (可售房晚) 反映「市場供給」。ADR (平均房價)、Occupancy Rate (住房率)、以及所延伸的Room Revenue (住房營收)則是反映「市場需求」。依據供需與價格之間的關係，當市場中產品的供給量增加、但需求卻跟不上，則產品價格則會降價求售。這樣的供需與價格關係原則，反映在飯店業身上，則可能是壓低房價以維持住房率，或者是房價不變、但住房率下滑，也有可能是平均房價或住房率皆下滑。不論是哪一種狀態，住房營收皆因此而下降。反之亦然。
這次我們收集過去30年間(1991年至2020年)間觀光旅館的年度營運數據、過去10年間(2011年至2020年)共120個月的月度營運數據，以及過去12年間(2009年至2020年)間一般旅館的年度營運數據、過去10年間(2011年至2020年)共120個月的月度營運數據。以年度數據換算為「供需指標」，另以月度數據計算RevPAR，以觀察長期以來台灣飯店業的興衰起伏。
回顧台灣飯店史：政策主導台灣飯店產業的發展
回顧台灣飯店產業發展，最初可以追溯到1956年，當時台灣可以接待外國貴賓的飯店僅有5間，目前只有圓山大飯店依舊營運中。1964年起，統一大飯店、台北國賓、中泰賓館陸續開幕，開啟大型觀光旅館時代，台北國賓同樣屹立在中山北路上，而中泰賓館在歇業改建後成為台北文華東方酒店。台灣第一家國際連鎖品牌飯店「台北希爾頓」於1972年開幕後，國際品牌飯店才緩慢地陸續進駐台灣市場。而政府在1969年公告「發展觀光條例」，遲至1977年才發布「觀光旅館業管理規則」，以此規則規定「觀光旅館業」的軟硬體標準，以及營運守則。另外，在1985年前，一般旅館業是歸「警政單位」管轄的「特殊營業場所」，因此，一般旅館業在此之前被認為是「不太好」的場所，直至1990年後才轉由政府觀光單位管理；由於許多一般旅館成立久遠，在2002年發布「旅館業管理規則」後，各縣市政府的觀光管理單位開始逐步進行改造升級的輔導計畫。
2003年時，東亞成為SARS疫情重災區，台灣同為災區的一部分。由於國際商務與觀光流動驟停，台灣的飯店業受到嚴重的衝擊。但衝擊力道持續不久，SARS病毒在該年暑假就突然消失，國際商務與觀光的流動、以及國內的國旅則立馬復甦。而飯店業下一次的衝擊，則是2008年至2009年的全球金融海嘯，由於全球經濟受挫甚深，國際商務與觀光流動也因此受到影響；但政府在2008年開放中國團客來台旅遊，當2009年時金融海嘯陰霾逐漸消除後，台灣飯店業則因開放陸客來台旅遊，迎來整個產業約8年的榮景。直至2016年的台灣總統大選之後，兩岸關係急凍，隨之而來的是中國旅客遽減，儘管政府在當年(2016年8月)推動「觀光新南向」政策，期望吸引東南亞旅客來台旅遊，以弭補陸客缺口，但僅是在「數量上」弭補了缺口。
由於中國團客主要是長天期(大約7天)的環島遊，因此，全台各地皆有機會賺取陸客觀光財。當陸客不來、政策亟欲以東南亞客源弭補時，卻發現東南亞客源來台旅遊僅集中在北部地區，其他地區的飯店業並無法受惠於東南亞新客源的造訪。此時國旅政策補貼出爐，2016年底至2019年，多次實施「春遊」、「暖冬」的國旅補助，期望加強國人國內旅遊的動機，來弭補雙北市以外飯店業的業績。
時序走到2020年，新冠肺炎疫情以無差別的待遇衝擊全台飯店業。從歷史的回顧中，我們發現台灣飯店產業的發展，主要是受到政策的引導。包括鼓勵開飯店、到補貼國人旅遊住飯店。但假如我們進一步把歷史的軌跡，與台灣飯店業的供需指標做對照，其實我們在2016年之前(也就是各種挫折發生之前)，就已經看到供過於求的現象。2016年之後所發生的每一則故事，都只是更加深供過於求的現象，並為台灣飯店產業供需失衡的趨勢蓋上認證的印記。
四張圖：供需指標看透產業發展，台灣飯店業供需早已在2015年出現失衡轉折
在觀光旅館的部份。若我們以長期(過去30年)的供需指數來看，在2019年前的觀光旅館供需指標是呈現上揚的趨勢，但我們可以看到具備觀光資源的「花蓮」和「風景區」，指數表現較為穩定，尤其是當面對金融海嘯或疫情時期，更能逆勢上揚，這主要是來自於國旅的支持，如此的現象在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下，表現得更為顯著。而在陸客滿滿期，很明顯地可以看出陸客造就觀光旅館產業的一番榮景；陸客不來後，也讓各地區的觀光旅館吃到不同程度的苦頭，尤其是「桃竹苗」、「花蓮」、「風景區」等地區，以往為陸客環島遊的過夜下榻地，受災嚴重；相對的，「台北」的觀光旅館則受惠於新南向客源的弭補，受陸客衝擊影響較小，供需指數較為持平。
同樣的，觀察一般旅館的供需指數，亦有同樣的趨勢。但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地觀察到六都的供需表現。其中，台南市的旅館業的供需指數表現平穩，顯示台南市的供給與需求皆能有較為健康的發展，而較不會受到像「陸客」事件的衝擊；換言之，台南市的飯店市場主要還是受到國旅支撐，較不受國際事件的影響。
我們進一步來看過去十年、合計120個月的觀光旅館和一般旅館RevPAR表現。我們可以發現2011年至2015年間，觀光旅館和一般旅館的RevPAR是整體朝上，不論是週期性的低點或高點，都是逐年向上抬升。但2015年中開始轉折向下，距離「陸客不來」的2016年第1季，還有半年多的時間，即已出現供給大於需求的失衡現象。而週期循環的高點、低點都處於往下的探的趨勢，一直要到2018年中才稍見緩和。這時候，北部有新南向的客源來補，但新南向客源的「經濟型」特質，讓台北市的旅館業營收無力往上衝；而其他地區則在一連串的暖冬、春遊等國旅補助，稍微穩定營收狀態，撐起供需平衡。時序來到2020年，這就不用多說，疫情是把大家都打趴，只是位在台北市的旅館在少了國際旅客，又不是國旅的主要目的地，所以受創最深；第一次看到台北市飯店RevPAR是遠低於全台整體平均數。
供需失調狀態早在2015年中即看到轉折，疫情後的未來仍有待結構調整
儘管這只是後見之明，但我們從四張圖中看到，台灣飯店產業早在2015年中即有供需失衡的轉折；而2016年至2018年間，整個產業氣氛低迷，不論是政策或產業界皆無顯著的轉型，導致失落的三年；2018年起，儘管有新南向的客源、以及源源不絕的政策補貼，但前者的客群特性與以往不同，產業結構和飯店業營運模式也沒有跟著轉變，讓2018年及2019年的經營環境和成果變動劇烈，而後者的政策補貼若是被抽掉，則會進一步突顯出產業供需失調的狀態。
總的來說，台灣飯店業的供需失調狀態一直存在。並且是早在各種可追溯的衝擊事件之前，即看到轉折點。後面幾年，都只是增添各種故事。在不久的未來，退出者少、進入者挺多，若產業結構、客源需求、企業營運模式都沒有進一步調整或改變，整個產業(或者是供需指標的圖形)應該只會回到2018或2019年，接續著往下走。
註：由於全台觀光旅館僅123家，四成的供給集中在台北，因此，台北以外其他地區的業者數量較少，在計算供需指標時，指標的起伏表現會較大；相對的，全台一般旅館共3,393家，業者數量非常多，且六都的合計供給占整體約74%，供需指標的表現會比較和緩。；另外，觀光旅館的歷史資料可追溯至1991年(計30年)；一般旅館的歷史資料僅能追溯至2009年(計12年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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