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日惹隨筆】從外太空扯到內子宮？印尼風閒扯淡Basa Basi

只要是新認識的印尼在地人，他們都會問我一套制式的問題：最想念的台灣食物是什麼？最喜歡的印尼食物是什麼？

印尼人很會聊天，管他是認識、不認識，鄰居還是路人，只要想尬聊，缺的不是話題，只缺在誰先開口。這種被視為社交禮儀，還有一個專有名詞：basa basi，翻譯成英文叫small talk，翻成中文大概就是叫閒扯淡。

但這樣的翻譯，其實不太能直擊basa basi的文化核心。因為，在basa basi的過程裡，有太多話題，是有small talk或閒扯淡認知的人，所不能接受、甚至是牽涉到隱私的話題。

然而，basa basi可以有哪些話題？假如說是從外太空到內子宮都能聊，就太扯了。但我們覺得很無聊的天氣，有點隱私的你家家庭成員有誰、幾歲、結婚沒、小孩幾個，都可以成為初次見面的抬槓話題。再深入一點，可能就是對我這種外國人，再客製化一些：想念家鄉的什麼？最喜歡印尼的什麼？當然，食物也就是最safe的切入點。

但為什麼家庭、婚姻狀況、年紀這種我們視為隱私的話題，可以成為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開啟的話題？一方面，這裡的家庭(或者家族)連結極強，每個人都會有數不清的親戚；另一方面，從別的客觀條件，像是住哪個村、哪個國中小學畢業，都可能透過親戚和各種人生歷程的軌跡裡，一層又一層連結起來。一種有關係、就沒關係的概念。

基於印尼語和這裡的文化底蘊，是以「簡單」做為出發點，所以，常會有「我的表弟跟那個誰誰誰是好朋友」，但這個表親已經不知道是多少等親以外的親戚。從語言的表達上來看，似乎大家都很親近，但對我們這種只認識核心家庭概念的外國人來說，那些人其實都只是遙不可及的概念。

回到食物的話題上。關於我最想念台灣的什麼食物？以及最喜歡印尼的什麼食物？

對一個出身於嘴刁訓練城：台南，以及自認為是個自以為是的吃貨，想念的台灣食物肯定是一卡車。但假如總是只能吃我期待的食物，這麼多年來獨自旅行的經驗，早該阻止我跑來印尼住這麼久。而要一個早已被家鄉的味道訓練成精的味蕾，輕易地喜歡上某個異國料理，卻也太損失自己的格調。

一個人對吃、與味覺的標準，一直是被自己的原生家鄉和家庭所錠錨，用這樣的標準來回答basa basi的話題，會有點顯得太認真。但我就是個缺乏閒扯淡技能的人，當我又想回答個不失禮貌的答案，於是答案就變成這樣……

「我總是想念很多東西，但假如我一直都要用我的標準來選擇食物，我可能會餓死。所以，我選擇盡量嘗試各種食物。」

真的是委婉得有些矯情。但只要見面第二次之後，大多會知道我喜歡清淡的飲食。就算是要吃重口味，則會期待口感和味覺層次豐富些。

假如要吃辣，我會期待正宗川菜那樣(那種到處都在賣的台式川菜就放一邊忽略)，除了辣椒的辣，我希望還能有點花椒的麻，用鹽來調整味覺，用糖和醋來平衡味覺，甚至用一些中藥來保養味覺。

但印尼的辣，一直是我無法參透的境界。在地人認為辣度Lv1，對我可能已經是足以把我的舌頭廢掉的Lv10。但基於Lv10的辣度，加上一些醋和糖的調味，我卻能生存下來、並且享受這種調味帶來到爽感。

不管怎樣，我已經在各式印尼菜餚裡，找到一片不辣、也相對沒那麼鹹(絕對標準下還是很鹹)的生存領域。而關於basa basi，我還沒學到精髓。哪天，我真能學會如何胡說八道，人生應該會就此改觀、變得不那麼困難。

後記：Martabak Telur Daging Sapi Indomie Goreng可以想像成油炸蛋餅，包了牛肉絲和炒麵。也可以用日本大阪燒來做想像。會讓我覺得好吃，是因為它的沾醬，除了辣、還有點鹹酸甜，味覺層次豐富。